「21公克,」手指上不停轉動玩弄,看似危險卻又靈活的刀片。「是靈魂的重量。」
 
  他冷冽嘴角上揚淺笑,眼神懈怠如壁鐘擺垂,表情仍舊沒有被放入感情。
 
  木門再度推開,外頭來了許多人、只進不出,與周遭酒客引起譁然雜亂,他們醒著手、口邊那一壺酒,像是不歸人般的喝起一杯又一杯。
 
  「你想怎麼做?」我問。
 
  今日是每週必逢星期五,月曆上也是這麼寫-11月21號,屬於每個人的假期。他們來到酒館、進到音樂搖擺踢踏聲中,只為喝酒解憂、尋求歡樂,解放平日不能鬆懈的人生。
 
  瞥眼一晃,有個黑影卻坐在霓虹區外。
 
  他沒有被這股襲來的狂熱擊倒,絲毫不理會迎接周末在舞台上軒然大笑的派對,只是蓋上兜帽、坐在不引人注目的吧檯酒保前,啜幾口水果酒芳醇。
 
  「你好,請給我一杯白蘭地。」我刻意在黑影身旁拉起高腳椅,即便這裡只有兩片單影,坐著上個人餘留殘溫、酒意。
 
  啜飲駝色反覆咀嚼濃郁香氣、再啜進一口沉思,將身後的人群撤遠遠,像是隔上一層透明隔音玻璃,聲音也無法透由耳內傳入腦海中。
 
  「越陳越香的酒,只能慢喝。」他放穩混著黃白色的酒杯、停下動作,「你是個識酒人。」
 
  「蘭姆酒也是個不錯選擇。」我舉起杯中物向他舉起,雙方致意無聲喝下那口甘甜
 
  酒保擦拭黑色玻璃酒,擦拭布上陳舊的瓶身映著舞台光線,檯前兩杯酒尚未見底,便走去舞廳邊供應酒品。外頭卻已無法擾亂我們,看著他每舉杯喝下一口,剎那間的眼神就皺眉
 
  「很烈吧。」
 
  「沒有辦法,」他笑說:「來這裡為往事澆愁。」
 
  他自嘲還活在回憶裡,活在過去生活中。曾經坐擁億萬、豪宅數棟,與妻育有兩子,婚後在外生活也相當豐富精彩,正是人生最志高溢滿的巔峰,可惜卻敗給賭性。
 
  起初他小額謹慎投資,贏得數場預料中的金額,便把餅做得更大,只要一碰到賭,便下大注幾千萬幾億都輕易的在他筆下黑白合同。然,好景不長,在失勢後卻把賭金變本加厲,卻越跌越深
 
  豪宅被合法侵占,但他口口聲聲承諾會贏回來;億萬財產被瓜分,他卻毫不在意簽下借款。妻子見狀也只留下協議書,帶著兩個孩子離去。
 
  他一無所有才赫然回頭,即便他再努力挽留所有,卻無法做任何事。他只想在喝完人生最後一口後,遠走高飛。
 
  星期五早上,他主動簽下離婚。在見證人前無條件讓與監護權及扶養權,卻被眾人冷視。他看著被夕陽照得火紅的三隻影,內心只能補上空缺,後悔當初。
 
  21號是他選擇結束的日子,他說21公克代表靈魂重量,所以特別選擇它。這種毫無根據的說法,我只能當作酒後瘋話。但或許對他親友來說,也是個紀念日罷。
 
  「善良能輕於羽毛,惡者則落地。」他說完最後一句,拿出預藏好的刀具。「請幫我檢查我的靈魂是否混濁。
 
  回憶是不斷被打開的門扉,就算無人踏響地板、乏人指路問津,也為自己留下棉絮般細小的古老痕跡,光線總會不經意打開它,詢問一切是否安好?
 
  被上鎖的靈魂,徘徊在這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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